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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不得不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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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先生又換舞伴了,這才多長時間,都已經是第三個了。想必今晚在場的單身名媛們都要樂瘋了,以為自己有機會成為大容先生的女朋友。”一邊說著,一邊故意推了項美景一下,有意笑道:“女人最忌諱就是假裝大方。”

她心裏明白錢敏的意思,但故意裝糊塗的點頭,並轉開話題:“忙了幾個小時,肚子都空了,先找點東西吃去。”

宴會廳本來就大,這次又專門設計了一些大小不一的半隔間,好些人聚在一起聊天笑鬧,食物擺放的位置也分散。項美景拿了一些糕點準備找個人少些的地方先填飽肚子,結果一拐彎遇上程學政和林啟湘。

兩人都邀請她入座,她看著另外三四個人都是好相處的角色,於是大方坐到林啟湘旁邊。

人人都知道她與林啟湘是前男女朋友的關系,雖然心底都好奇如今兩人的關系看著怎麽還是那麽好,但公眾場合,既不方便展開討論,更不能當面問究竟,所以也都一直聊聊天、哈哈笑。

她邊吃著東西,感覺耳邊充斥著很多人的聲音,蒙蒙的,並不太能聽清楚他們都在說什麽。直到林啟湘猛地推了她兩下,她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出神很久。

林啟湘問她:“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她搖頭,吃了一塊杏仁餅,喝下大半杯香檳,然後笑說:“今晚有特別環節,要當場抽三對情侶做游戲。”

林啟湘不明白她怎麽忽然提起這個,可她既然提了,他也就順著她的話說:“這裏有兩三百人,情侶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對,才抽三對出來做游戲,中標的機會也太小了。”

一旁的程學政接話說:“都說了是情侶,結了婚的沒份,那些光是帶了位女伴來的也不能算,所以刪刪減減,十選一的機會還是有的。如果讓我猜,別的說不準,容家肯定得有人,容先生低調,Joe又太高調,所以徐小姐是肯定會被抽中的。”

林啟湘覺得這話在理,又扭頭問項美景:“是什麽游戲?”

她搖頭:“挺保密的,只有Orchid自己知道。”

程學政笑道:“千萬別是什麽太過頭的游戲,萬一兩人默契不夠,秀恩愛頓時就會變成秀尷尬。”

話題雖是項美景挑起來的,可她一直興致闌珊,坐了大半個小時,東西是吃了不少,卻總共也沒怎麽出聲。

程學政笑問她怎麽不去跳舞。

她笑著將責任推給林啟湘:“舞伴的舞姿不過硬,我怕受牽連。”

程學政便說:“這麽多優秀的男士,要另找一個舞伴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她曉得他的意思,於是大方的說:“那也不見你邀請我?”

程學政正要辯解,容智逸忽的冒出來,笑嘻嘻截住程學政的話,伸手邀請項美景:“賞臉跳支舞唄。”

程學政見來人是容智逸,不由得蹙眉,林啟湘倒是曉得容智逸為何待項美景格外好,十分自覺的挪了挪腳,方便她走出來。

項美景實在不想跳舞,但幾雙眼睛都盯著自己,她無論如何要給容智逸一個面子。擡手搭上容智逸的掌心,她起身時趁著別人不註意的間隙朝容智逸瞪了一眼。

容智逸咧嘴一笑,待她走近自己,湊到她耳邊說道:“我被急招回紐約,一會兒就要去機場,說不定要年後才回來了。陪我跳支舞就當是送我的新年禮物。”

她以為他說笑,反問:“都在忙著過聖誕,能有什麽急事只招你一個人回去的?”

他一邊將她帶入舞池,一邊笑說:“誰知道呢,沒準是給我安排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姐,好明年一開春就開枝散葉。”

她覺得這是他一貫說笑的語氣,但又覺得這樣的假設並不一定就只是假設。

不得不(18)

被項美景踩到第四次腳之後,容智逸終於忍不住低聲抗議:“我知道你不想跳舞,但也不至於一定要在行動上對我進行報覆吧?”

項美景也覺得抱歉,賠笑著臉解釋說:“我太久沒跳舞了。你多包涵包涵。”

容智逸不信她,反而是說;“這和舞步熟不熟沒關系,我和你講話你都是愛答不理的,明顯就是心思不在這裏。你有什麽發愁的事現在就跟我講,說不定在我離開之前還能抓緊這十幾二十分鐘的時間幫你解決。”

項美景擡眼看著在明亮水晶燈的照射下容智逸那張顯得無比光亮的臉,頓了兩秒,然後不客氣的說:“其實我腰疼,就想找個舒服的地方坐會兒。”

容智逸很快帶她挪出舞池,邊往宴會廳的出口走,邊說:“護照應該很快送過來了,我們去外面坐坐。”

她正好不想待在這裏,跟著容智逸走出宴會廳,只覺得連呼吸都暢順了許多。

兩人坐在大堂右側的那幾圈沙發堆裏。

進出酒店的客人不太多,像這樣的節日,不用加班趕業績的人不是在外面狂歡就是在家中享受節日帶來的祥和美滿。

容智逸在人前難得安靜,項美景見他盯著沙發旁的聖誕樹發呆,便也沒有主動打擾。

隔了一陣,他忽然說起:“你什麽時候去紐約的話,我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

他說的挺認真,她一怔,然後笑起來說:“除非是你正兒八經的女朋友,不然我幹嗎浪費機票大老遠的飛去認識她啊。”

他莞爾一笑,但眉眼不自然的下垂,像是在躲避她的目光,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小時候我最怕過農歷新年,因為一到過年,什麽大禮都得行,連著好幾天要規規矩矩待在家裏。但是聖誕節就很喜歡,特別是遇上我爸心情好的時候,還會把我送回香港,我媽從不給我下什麽要求指示,任我玩瘋。我奶奶就很不喜歡我媽這一點,說她永遠長不大,更別說好好管教我,然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許我見她。聽我這麽說,你可能會以為我奶奶還挺關心我,事實上她只是關心我在不在外面胡亂來,不能壞了容家的名聲。虧她讀了那麽多書,可思想一點都不開放,就覺得凡是沒有對等家世的人接近我們都是心懷不軌。我那時也是年輕,說的好聽點是血氣方剛,說白了就是蠢,才會被假象蒙蔽了眼,造成永遠無法挽回的錯誤。”

她幾乎是一瞬間聯想到他說的‘無法挽回的錯誤’是與喪命在容家的許良辰有關,一顆心莫名顫了一顫,好些話卡在喉嚨眼裏出不來。

他漸漸發覺自己說的這些話過於沈重,整理了一下心情,重新擡眼對她笑了一笑,問:“是不是覺得我其實是條可憐蟲?”

她也故意笑:“如果住著一百平的臥室,開著頂級跑車,用著永遠刷不爆的信用卡,還能隨時去到世界各地玩樂的人還叫可憐蟲,那我好希望老天爺把我也變成這樣的可憐蟲。”

他朝她笑:“你小聲點,萬一真的被老天爺聽到了,你就是把腸子悔斷了也沒用。”

她細細笑著,眼睛往旁邊一瞥,碰巧發現容智恒從宴會廳的方向往這邊走。

她今晚還沒與容智恒打過照面,只遠遠看到他跳了不少支舞,應該是心情比較好的表現。她不確定他的好心情會不會因為見到自己而被打散,提醒容智逸的同時也起身,預備等容智恒過來之後,簡單問聲好,然後自覺的閃人。

容智恒是來與容智逸話別的。面對項美景的問好聲,他只是對她擡手點了一點,示意她坐回原位,然後並不避諱的直接與容智逸說:“現在還不清楚是什麽情況,你回去之後一定要先沈住氣。無論心裏願不願意都不要惹奶奶和爸生氣,那對你沒有好處。”

容智逸輕松的說:“我了解了一下其他候選人,說實話,感覺我是專門回去湊數的。”

項美景在兩人一來一回的對話中聽出了大概意思,剛才還以為容智逸說什麽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是開玩笑的,原來還真是大老遠的趕回去相親。她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轉而一想,再怎麽富貴的人家,都還是希望能找一個別拉低自己水平線的親家,能讓容家這麽重視的人,對方說不定是某個小國家的公主也有可能。可這種事派容智逸出場又顯得不那麽恰當,倒不是容智逸不夠英俊瀟灑,只是應該不會有哪雙父母願意把自己的寶貝女兒托付給風流成性的男人吧?若是換成容智恒,那勝算就會大了許多。她認為容智恒之所以沒被摻合這事的原因大概是因為馮藝茵過世不滿一年,畢竟從前他們給大眾的感覺是伉儷情深,這邊屍骨未寒,那邊就迎接新人,很難避免被說成是薄情。

她今晚一直有意將腦子放空,聽到這樣的消息,一胡思亂想起來就沒什麽度可把握的。恍惚起來,也就沒再去註意聽容家兩兄弟又分別說了些什麽。

護照送來的快,去到酒店外送容智逸離開,項美景發現天空飄著並不濃密的小雪花。這些一兩片、一兩片飄過眼前的白色小點像是先遣部隊,還成不了氣候,也沒辦法覆蓋住任何景物,只能將路面浸濕。

她身上穿的不多,在外面站久了,覺得渾身發冷,很快轉身往酒店裏走。

容智恒回身的動作與她差不多同步,兩人無法避免的走在一條平齊的線上。

她因為誤會他的事而心懷尷尬,正有意將步子放緩些,以便區分出主次。

他感覺到她的退步,但沒有因此而出聲,像是真的還在在意她拒絕接受禮物那件事。

回到宴會廳,趕上最熱鬧的環節,人人都盯著容玉蘭抽選的號牌,想知道哪一對情侶會被點上去做游戲,所以幾乎沒有目光註意到容智恒和項美景一起返回來。

項美景心裏清楚肯定少不了方洵儉和徐希黎,便不在多待下去,而是趁著容智恒沒有註意自己的時候快步走向宴會廳的休息室。

打開休息室門的時候,容玉蘭正好報出抽中的號,她飛快的閃進房中,企圖將所有的聲音都隔絕在外,但還是清清楚楚聽到那三個字‘方洵儉’。轉身將門緊緊關上,她整個人抵在門後,長長松了口氣,只想就這樣靠著門軟下身去。

可休息室還有人在。

原本抱著手機講電話的錢敏見到項美景臉上一陣一陣的發白,三兩句掛斷電話之後走過來扶住項美景的胳膊,蹙眉問:“怎麽了?”

項美景沒做好會被人撞見自己這種失落模樣的心理準備,頷首不讓錢敏從自己臉上看出太多問題的同時解釋說:“頭暈。”

錢敏扶她去沙發上坐著,然後倒了杯開水給她,又拿了沙發上放著的披肩圍著她上身。

她喝了熱水,又有披肩圍著裸`露在外的肌膚,身上感覺溫暖了許多。她怕錢敏追問究竟,於是搶先笑說:“難怪一直不見你人,原來是躲在這裏和男朋友說悄悄話。”

錢敏反倒是數落起她來:“你才真正是一直見不到人,閃兩下居然還是和小容先生跳舞,害我們輸了一打晚餐給朱麗麗。”

她“嗯?”了一聲,謝謝擡眼看向錢敏。

錢敏幹脆坦白說:“大家都在打賭,賭今晚大容先生會不會和你跳舞。本來還以為連董珈都出動來給你送東西,朱麗麗這回輸定了,誰知道難得大容先生興致這麽好,可跳來跳去就是沒你的份。你倒是早點把這裏面的真實情況和我說一說啊,也不至於要看朱麗麗那張得意的臉。”

她懶懶靠在沙發上朝錢敏無奈一笑:“我早都坦白了,是你們一直不相信我。”

錢敏以為是她在容智恒哪裏碰了釘子才會是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誠懇的安慰說:“我現在覺得做人還是別太在乎身外事,大容先生好是好,問題就是太好了,高攀起來困難重重,一顆真心雙手捧著送上去指不定會被摔個支離破碎。你也不是貪圖物質的女人,不必費腦子去想怎麽給人當一段時間的女性朋友,對於我們而言,找個合適的人嫁了才是正道。”

她沒打算再費口舌去糾正錢敏這種完全顛倒的想法,輕輕笑著說:“所以你現在是故意要讓我嫉妒你嗎?”

錢敏擺手笑:“我明明是用親身經歷引導你。”

她與錢敏一直在休息室裏坐著聊天,任外面怎麽熱鬧,她們都像是沒有受到任何的打擾,說些從前工作上的大小事情,分享著彼此不傷大雅的小秘密。

她感到自己說了很多話,可那些話的內容是什麽,她轉瞬就忘了。只知道不能讓自己停下來,因為一旦停下來就會忍不住想後悔,想就這樣跑出房間,跑去他身邊,大聲告訴他,她願意等他,真的願意,無論五年還是十年,哪怕是一輩子也可以,但她不能,永遠都不能這樣做。

過了淩晨,熱鬧非凡的晚宴才漸漸散去。

錢敏見她臉色還不太好,主動幫她做善後的事,讓她早些回去休息。

她上樓回房間拿衣服,才註意到手機上有兩通未接來電和一條短信,都是林啟湘發來的。短信是問坐不坐他的車,她看時間已經是二十分鐘前,於是回了‘謝謝,不坐’四個字給林啟湘,然後關機。

她沒帶什麽太多東西過來,換好自己的衣服,將裙子塞進包裏,又認真卸了臉上的妝。

在這種狀態下的她動作不太快,從房間出來去坐電梯已經一點過半。她還是去宴會廳看了一看,賓客已經離場,寶雅的大小公關們也都走了,只剩下酒店一些員工還在收拾。

她在宴會廳門口發呆似得站了一陣,默默轉過身,默默往酒店大門走。

她沒有看到容智恒,更不會察覺自己是不是掠過他面前,她只覺得玻璃門外的世界很冷,風伴著小雪一波連著一波刮過來,絲毫不留情的貼在她臉上,化成水,凍得連她的心都在顫抖。

容智恒走出酒店後本來是要直接上車的。他實在不明白項美景怎麽能這樣無視自己,可即便她是這樣無視了,他的高傲也迫使他不得不忘記這種無視,更別說去尋求原因。今晚他與城中許多名媛共舞,他從前是有婦之夫,而且也沒有與女人勾三搭四的愛好,可今晚差點要趕上容智逸的作風。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怎麽樣,或者說連他自己也混亂了,這是種很不好的混亂。眼下這種情況,他最好、也最應該做的就是上車返回容連山莊,但他忍不住側頭去看她的背影。

天氣這樣冷,雪花也慢慢大起來,說不準就變成鵝毛大雪,可她一點不顧忌的往風雪中走去,絲毫沒有停下來攔出租車的意思。她看上去那麽單薄,單薄的讓他沒有辦法無視,最後終於改變方向,大步追上去,擡手從後面拉住她的胳膊,用力將她整個人往回帶,迫使她正面看著自己,但先驚愕住的反而是他。

她臉上有很光亮的淚痕,興許是因為還有雪花在亂飄,所以更像是淚水流了滿面。

他忽然不知所措,怔了半晌也只問:“怎麽哭了?”

她也被他這一拉給嚇住了,緩過神來,連忙低頭擡手擦了眼淚,想了一想才說:“我想我媽媽了。”

他像是松了一口氣,不由自主對她笑了一下。

她感覺到不對勁,想要抽回還在他手裏的胳膊。

他加重了手上的力,不許她動的同時認真看著她,認真說:“項美景,你試著了解我一下。”

正好有一輛沃爾沃緩緩從路邊開過。

她心中一動,吸了一大口冷氣,頓時覺得整個人十分清醒。嘴唇緩緩張開,她聽到自己遙遠而又清亮的聲音說了個‘好’字。

魚的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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